演员清婉唱腔在他听来咿咿呀呀,词本又雅又工,许多听不懂,叫人没个耐性。
后来林青鸦走了,他倒是开始听,不过每回也只当背景音——台上曲笛琵琶一响,演员云步来去,他总能在梦与现实模糊边界处,恍惚瞧见林青鸦影儿。
所以“听”了七年,至今还是个昆剧白丁。
但这不妨碍他赏美。
身为成汤副总,又是这块地皮生杀大权掌握者,剧团里对唐亦自然是千般顺从。
剧场里票早就售空了,简听涛让人把剧场旁边夹门开了一线,在里面布置好桌椅,“单间专座”待遇,供唐亦折腾。
哦,生怕这位听不懂,还配了个小“翻译”:安生。
安生来之前就听其他师兄们提过唐亦在外面赫赫凶名,吓得不轻,惨白着一张小脸进来。
石头似僵了好一会儿后,他却发现这人和他想象里不太一样。
安生偷偷看过去。
椅子里那张面孔实在漂亮得很,虽然有点懒洋洋。一头微卷黑发也不修边幅,几绺不羁地勾在他额角。
而且那人肤色很白,是少见发冷那种白皮,与之相对大概是那人眼睛,濯了水似,又黑又湿,明明一样懒散又漫不经心,可是目光从台上瞥过,看着那道翩跹身影时,又总叫人觉着深情。
等一折《游园》唱完,丫鬟春香退去幕后。
台上只剩一张大座桌,穿着酡颜底子百蝶刺绣对襟褙子杜丽娘坐在桌后,念过几句缱绻韵白。
紧续这一阙曲牌是《山坡羊》,杜丽娘独角戏,就一桌一椅一人,讲深闺恨嫁大小姐幽幽怨怨,春情难遣。
台上曼妙身段轻挪慢撵,绕着铺了兰花刺绣桌围椅帔大座桌翩跹辗转,水袖抛叠,染了浅粉眼尾一起一落,颦笑幽怨都美得勾人。
剧场里不少戏迷看得直了眼。场边夹门内,安生却发现椅子里那人情绪好像不太一样。
背影有点僵,还有点,阴沉?
安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直到《山坡羊》曲牌尾,杜丽娘唱罢,春困懒颜。她眼尾慢慢垂了,又缓抬一点,羞赧慵懒里复低眉眼,两只纤手隔着水袖轻慢揉着,身影袅袅委下,托腮懒睡去。
最后那一眼,风情里旖旎万种,叫人酥骨。
别看客到这儿能忍住拍案叫绝就算有定力了,连安生这个不知道看过多少版《牡丹亭》旦角都看得沉溺其中,魂儿快被勾进在那满园春色里。
结果耳边突然一声脆响,给他生生惊回来。
安生慌忙看过去——
可怜他们剧团原本就财力微薄,现在又一套茶碗差一点点就夭折在某人手里。
那双阴郁得能拧出水眸子里此刻还深镌着另一种被勾起又被凶狠抑下情绪,唐亦颧骨咬得紧绷,眉眼凌厉得刀刃似。
他停了好几秒,声线低哑:“她唱这段是什么?”
安生不敢得罪他,低着头有问有答:“《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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